从低价到低碳,是贸易新格局下的竞争关键
吴:现在碳测算打入欧洲供应链这件事情的紧迫性有多高?
周:我们可以看CBAM(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要求的时间点:从今年10月1日起相关行业出口到欧盟的产品就要开始数据披露,这个披露规则试行一直到2025年的12月31日,从2026年元旦以后就开始收税。这就是这个事情的迫切程度。对于一些没有任何的量化基础的公司来说,离它第一次被迫性的数据披露,现在不到四个月。
吴:我们说了很多供应链的问题,其实碳关税这件事情可能会有两个理解角度。它到底是多大程度是被企业责任感驱动,又多大程度上是被欧洲对于一些产业升级还没有完成的国家和地区进行技术限制的一个措施。假如是后者的话,是不是可能会有更多企业会搭便车,做一些投机取巧的事情?
周:把时间拨回到20年前,当时为什么会有世贸组织呢?当时大家面临的是质量上的竞争,就是好东西跟坏东西不应该是同一个价格体系和税收体系。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中国和印度、东南亚是这个规则最大的受益方,因为大家现在的产品质量上来了,我的价格还是很便宜。
但是到现在发展了20年之后,为什么现在从原来的关税体系又发展成了一个基于碳的、绿色的贸易壁垒?那肯定是欧美他们这些大的经济主体发现现有的单纯的价格体系、质量体系已经显示不出来欧美的竞争优势。他们自己在梳理规则的时候肯定就发现了,基于气候规则下面的碳排放规则,可能是来保护欧美的很多已经为
碳减排付出了巨大成本的这些企业。
他们为什么要针对中国的企业和印度的企业呢?我们看看能源结构就知道。中国、印度还是以传统的火电为主,但是欧洲的很多企业,像法国、德国、荷兰、瑞典这些国家,其实都是以新能源为主。即便不做那么精确的量化,从能源结构也知道这些企业是低碳排放的。欧洲很多炼钢都是拿废钢去进行电炉炼的,一吨钢的碳排放,可能比中国的长流程炼钢低60%。他们认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大成本,在他们产品优势上体现出来就是他的碳排放会低,所以才拿这个点去限制中国和其他东南亚甚至南亚市场的进口,他们认为这方面对自己是规则有利。
那回到这个规则对于我们的限制以及有没有企业去搭便车的问题,刚开始在这个混乱状态下,肯定会有一些企业受益,有一些企业不受益,但是长远来看,中国基于自身的能源安全也是一样的考虑。
我们靠煤电、靠石油进口去支撑的能源战略也是不可持续的,所以中国对于新能源的转型其实也有基于自己能源安全的需求。我们认为石油不靠谱,有一天也会遇到资源紧缺的局面;我们认为煤炭也不靠谱,因为中国可以烧的较高品质的煤炭资源已经越来越少了;而且我们的开采成本也会越来越高。
吴:我们作为一个制造能力强大但资源相对匮乏的国家,制造能力其实就是我们未来的新型的矿产。
周:没错,中国的工业体系太复杂,我们的工业人口基数太大,如果不去从产业本身去解决问题的话,那很有可能结果就是大量的企业在转型之中失去先机,反而是把中国最大的这种产业优势给丢掉了。
中国现在是全世界最大的新能源设备生产商,如果这些东西被全世界所接受的话,其实第一拨红利还是中国人享受的,因为欧洲也需要买我们的设备。所以说在整个的能源结构转型里面,我们应该看到的一个方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的新能源转型需要中国的设备,中国本身也需要新能源自身的转型去解决能源安全。如此全面客观地看待这个问题之后,就发现其实和20年的世贸体系一样,我也相信接下来我们的碳贸易体系和绿色新政的贸易体系,其实某种程度上对中国的结构转型、能源转型甚至是产业升级都会有一定的促进作用。
吴:在当前的整个世界贸易的格局变化的情况下,您怎么去理解这个政策的可持续性?
周:世界贸易格局是在变化,但是因为中国庞大的工业体系和我们的产业结构,全球化是中国规避不了的,我们可以被动地接受很多的贸易壁垒,但是中国并不能主动去关闭这个世界贸易的大门,因为这样的话,受损的只是我们。内循环消耗不了这么大产能。 本`文内.容.来.自:中`国`碳`排*放*交*易^网 t a npai fan 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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