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转型蕴藏着历史的机会
界面新闻:您曾在公开演讲中表示“能源廉价、能源安全和能源清洁”这个“能源不可能三角”是可以打破的。为什么?
邹骥:“能源不可能三角”这一论断,是工业文明及化石能源为基础的产物。所以它不可能同时做到经济性、安全稳定和低碳性。
现在不一样了。可再生能源技术发展很快,它象征着未来,价格也很低,此时既有经济性,也有安全性,同时有环境性。
界面新闻:但可再生能源发电的安全性,仍受到诸多质疑,比如间歇性、波动性等,如何看待?
邹骥:能源安全,不能泛泛而谈。能源安全的最大问题是供给稳定性。中国使用的石油70%靠进口,天然气对外依存度也有40%。
最安全的能源是可再生能源,因为没有对外依存的问题。只要国内铺设了足够的太阳能组件,发电、输电都很顺畅,就能保证供应。
太阳光是有间歇性,但总体上不受外界人为因素的控制。过去做不到稳定供应,是由于储能、风光水等多能互补的技术还没有完全到位。
通过提高全国调配能力,建立统一的电力市场和电网,并建立大量星罗棋布的微电网,以及加上储能设备等,可以大幅提高风光的供应稳定性。
界面新闻:在能源安全的讨论里,煤炭的热度也很高。您曾提及,“退煤”要放在二三十年的时间尺度中讨论,为何得出此结论?
邹骥:目前能源转型的起点,一个是针对现有存量,一个针对能源需求的增量。
为什么现在煤炭不能停止使用,甚至还在微量地增长?这是由于能源需求的增长,特别是电力需求的刚性增长。
目前,中国还做不到完全用非化石能源去覆盖新增的能源需求量,短期内的差额需要用额外的煤电去支撑。
好消息是,可再生能源发展得很快,它们能覆盖新增的能源需求量越来越多。在可预见的几年之内,相信它们可以覆盖掉所有新增的能源需求量,再继续发展,还有余力替代煤电的存量,这是中国“退煤”的过程。
我依然认为,“十四五”期间严控煤电的增长,“十五五”期间就可以逐渐减少煤炭的消费,这个判断是对的。
这主要基于对三个周期的判断:
第一个周期是煤电机组的寿命周期。煤电机组的寿命周期一般是30年,目前中国煤电机组的平均年龄约14年,即平均再过16年就可以“光荣退役”了。
在此期间,已经建成的12亿千瓦煤电,要继续发挥保供的作用,不能简单地“一刀切”。但机组的发电小时数会渐渐下降。同时在此过程中,要严控新增煤电和煤矿的产能。
第二个周期是可再生能源的技术迭代周期。过去10-20年里,可再生能源成本下降了九成,相信未来20年里,依靠规模经济和技术进步,成本会继续下降,直到比煤电便宜。届时,强大的可再生能源就可以实现煤的替代。
第三个周期叫经济景气周期。当前正逢
绿色复苏、宏观经济条件较为宽松的时期,应当放松银根、适当放宽管制,营造有利于恢复经济、鼓励投资的大环境,当下的增长还可以面向未来。
这也叫“逆周期调节”。中国正在进行逆周期调节,即经济动力和需求不足,但经济发展又要求扩大需求。政府需要进行“逆周期管理”,并引向“跨周期转型”,即短期促增长、长期抓转型。逆周期调节与跨周期转型的衔接点就是低碳产业的发展。
所以说,需要二三十年来实现能源结构的转型,不能太急、一哄而上,又不能太慢,因为太慢可能会遗失历史的机会,要紧跟着历史的步伐。
近两年,部分省市核准了新的煤电项目,从局部看有它们的理由,但相当多是可以避免的。这需要看整体发展思路,如何把“逆周期调节”和“跨周期转型”有机结合起来,考验治理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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