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广泛而深刻的经济社会变革
实现“双碳”目标是一场广泛而深刻的经济社会变革,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挑战,并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够达成的,需要作出艰苦卓绝的努力。
首先,与完成了工业化的发达国家不同,我国工业化、城镇化还在深入推进,经济仍保持着中高速增长,能源消费继续保持刚性增长。其次,发达国家从碳达峰到碳中和,过渡期短的有近40年、长的有70年,而我国只有30年。
挑战更在于,我国经济产业偏重、能源偏煤、效率偏低,多年来形成的高碳路径依赖存在较大惯性。以能源结构为例,化石能源消费占比高达85%左右,燃煤发电更是占到全部发电量的62%左右。再看产业结构,世界公认的高碳且难减排的行业,包括煤炭、钢铁、石化、水泥等占比过高。我国钢铁产量全球占比超过50%,水泥产量全球占比接近60%。即便如此,当前一些地方仍抱有盲目上马“两高”项目的冲动。
发达国家的经历显示,如果不考虑绿能替代效应,那么
碳减排曲线与一个国家的产业结构以及城市化率密切相关。一般来说,服务业占比达到70%左右,或城市化率达到80%左右时,碳排放开始达峰并下降。而我国相较于发达国家表现出来的这两个结构特征还有一段距离。
我国实现“双碳”目标的困难和挑战是不容忽视的。同时也要看到,作为一项具有重大影响的综合决策和战略抉择,它既不是空中楼阁,也不是好高骛远。
我国碳减排取得了明显成效,为实现“双碳”目标积累了经验、奠定了基础。党的十八大以来,在新发展理念指引下,我国坚定不移走生态优先、绿色低碳发展道路,着力推动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建立健全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经济体系,持续推动产业结构和能源结构调整,启动全国
碳市场交易,宣布不再新建境外煤电项目,加快构建了“双碳”政策体系。
我国拥有开发潜力巨大的可再生能源。我国能源禀赋固然可以说是“多煤、缺油、少气”,但丰富的可再生能源不应再被轻视。后者不仅储量巨大,而且成本正在快速下降。目前,我国已经开发的风能、太阳能均不到技术可开发量的十分之一,同时还有可观的生物质能、地热能、海洋能、固废能源化等。技术进步、规模化经济以及行业竞争,推动过去10年可再生能源发电成本急剧下降。2019年全国光伏发电成本相比2010年降低了82%;陆上风电降低了39%,已经形成对煤电的
价格优势,并进入平价上网阶段。
特别是,我国
新能源产业已在国际上具有一定优势。历经40年追赶,我国制造能力、研发能力、资金投入能力与市场规模早已今非昔比。以我国风电设备生产为例,在起步阶段的1997年,每千瓦成本高达2500美元,远高于欧美发达国家;2010年,降至700美元左右;2015年以后,进一步减至500美元,约为发达国家的一半。目前,我国光伏产业生产能力和市场规模均居世界第一,并已实现全产业链国产化。
新能源产业优势不仅得益于制造与创新能力,还因为有超大规模国内市场的支撑。2019年我国水能、风能、太阳能发电装机容量占世界比重分别达到30.1%、28.4%和30.9%,2008年至2018年年均增速分别为6.5%、102.6%和39.5%,而同期世界平均增速仅为2.5%、46.7%和19.1%。上述因素有利于在全球形成磁力场效应,聚拢更多的资本和技术,为我国在新一轮产业竞争中换道超车创造条件。
显而易见,相对于发达国家实现碳中和,我国还拥有绿色发展的“后发优势”。我国工业化、城镇化起步较晚,新增的工业产能和城市基础设施需求,可以通过发展绿色产能和绿色基建来实现,避免传统工业化、城镇化带来的“锁定效应”。此外,随着以重化工业较快发展为重要特征的工业化接近尾声,诸如前些年开始,钢铁水泥等行业大都出现了产能过剩迹象,传统制造业碳排放将陆续达峰并转入
平台期,而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的比重将持续提升,新一代信息技术和绿色低碳技术应用日益广泛并向各产业领域渗透,将带来巨大的绿色低碳转型收益。
实现“双碳”目标,是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后的内在要求。当然,在这样广泛而深远的绿色转型中,一定要掌握好节奏,不能引起能源短缺危机,也要将能源价格保持在相对低廉的水平,既给百姓生活带来真真切切的便利,又使我国制造业继续在世界上保持足够竞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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