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行研究局局长王信：碳减排短期内可能对经济产生冲击，中长期可以促进经济增长

　　《财经》年会2023：预测与战略于2022年12月17日-18日在北京召开。中国人民银行研究局局长王信发表演讲。

 

 

　　谈及绿色低碳转型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王信表示，短期内如果处理不当，如果转型过快、过猛，处理不好相关的一些关系，可能会对经济增长产生负面的冲击；但是在中长期肯定对经济增长有正向刺激的作用，成为中国经济高质量增长重要的机遇。

 

　　第一方面，王信表示，碳减排短期可能对经济增长产生冲击，如果出现剧烈的掉正，短期内绿色投资增量不一定能抵消高碳行业投资规模的规模，而且绿色消费短期内可能不一定能起来，消费可能会受到影响。高碳产品的出口也可能会受到抑制，王信援引IMF的预测，如果到2030年实现碳减排25%，到2030年全球经济增长平均每年放缓0.15%到0.25%，而如果迟迟不采取应对气候变化的政策，经济增长未来所受的冲击会更大。

 

　　谈及碳减排对中国的影响，王信提到，世界银行认为低碳转型对中国经济总体影响是可控的。到2030年对GDP的影响即使有负的影响也不太大，而且也有可能有0.4%个正的影响。

 

　　从投资来看绿色投资量不一定能抵消高碳投资萎缩规模，新兴绿色产业的投资规模有限，可能不足以西部传统高碳行业萎缩或转型，特别是转型时期，它的成本高，短期内很难很快的发展起来；从消费来看，由于碳价上升，绿色低碳转型的部分成本会传递给消费者，影响消费结构和消费水平。绿色的消费将会是一个趋势，但是绿色消费也需要时间，比如说怎么来定义绿色的消费，怎么样来给绿色消费更大的激励等等，这些需要有一个过程；从出口来看，如果碳价和发达经济体欧盟碳价有比较大的差异，可能会征收碳边境调节税，可能会影响一些碳排放比较高产品的出口，还有其他障碍比如说产业链绿色化直接或者间接的影响中国的出口，从而影响中国的经济增长，短期内如果调整过快过猛，可能对经济造成短期的冲击。

 

　　第二个方面，王信表示碳减排在中长期内对中国经济增长将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机遇，中长期内可以促进经济的增长。从供给方生产函数来看，从劳动力，生产力的提高等几个方面来看，随着各项应对气候变化政策的落实和经济绿色低碳转型进一步发展，特别是大量投资和技术进步，将带来劳动生产率的提高。

 

　　而高碳行业可能受到的冲击，它的转型、就业的损失可以由新兴产业、绿色产业和低碳转型过程中的就业的增加来弥补。王信指出，碳减排从技术创新，制度变迁带动生产率上升，而且低碳技术的创新对生产力的影响有长期性和趋势性，随着绿色产业的发展，技术进步，它推动能源、电气化进一步的发展，整个社会的生产率绿色产业所占的比重越来越高。而且通过提高资源配置效率，也可以提高产能的上升，这个可以突出地表现在绿色金融方面，它吸纳就业的能力越来越强。

 

　　王信进一步表示，实际上低碳产业吸纳劳动力的能力更强，可以使中国岗位增加，有研究就表明每投资100万美元在可再生能源和能效的领域可以创造7.49个工作岗位，而化石燃料领域仅创造2.65个工作岗位。尤其是很多低碳转型相关的服务业，包括绿色金融、转型金融体系本身，比如在信息披露、碳核算、第三方认证这些方面对人力有大量需求，而且这方面的要求会越来越高，相应需要的人力的投入也会越来越多。

 

　　第三个方面是低碳产业的资本，产业资本和自然资本加速积累方面。随着绿色低碳发展进一步的深化，越来越多的资金会流入绿色产业，从而增加低碳产业的资本，这方面大量的投资，比如ESG投资是奔着绿色低碳产业，现在相关的效力已经逐渐显现，当前各个论坛上关于ESG的投资，关于绿色的投资是一个热门的话题。

 

　　最后，王信提出四点政策建议：

 

　　一是及早完善碳定价机制，充分发挥合理碳价有效引导资源配置的作用。完善全国统一的碳排放权交易市场，扩大其覆盖的行业和企业，引入金融机构发展各类金融产品，提高碳定价的有效性和科学性。扩大绿色碳汇、蓝色碳汇，鼓励、支持自愿碳减排市场发展。考虑在我国现有资源税、环境保护税的基础上，适时引入碳税（费），主要针对碳排放权市场未覆盖的行业和企业，与碳市场交易形成互补，共同形成合理碳价，强化对节能减排的激励约束。

 

　　二是着眼于全球高标准，建立和完善我国绿色金融、转型金融标准，强化企业、金融机构碳核算和气候环境信息披露，增强各类市场主体进行绿色低碳转型的市场约束和监管评价，防范“洗绿”、“伪可持续性”。

 

　　三是针对绿色低碳转型投资规模大、初期面临较多不确定性的特点，大力发展绿色金融产品和服务。相关产品包括绿色信贷、绿色债券、可持续挂钩债券、碳中和债券，以及股票、基金、保险等。政府可通过财政贴息、财政担保、政府性投资基金、央行定向再融资、绿色金融评价等手段，充分发挥政策性银行、开发性银行的作用，加大对绿色低碳活动的低成本资金支持。由于技术进步是实现碳减排和经济持续发展的关键，尤其应加大对绿色低碳技术研发和应用的支持力度。

 

　　四是针对部分地区、行业、人群可能因低碳转型而受到较大冲击，及时采取措施促进公正转型。加大财政转移支付力度，进一步完善和发展失业保险、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妥善解决受冲击人群的再就业问题，维护其身心健康。货币政策应更加关注就业目标，支持高碳行业有序转型和中小企业健康发展。

 

　　五是及时防范和应对气候变化相关金融风险。做好金融机构、地区等层面的气候风险敏感性分析和压力测试，研究采取逆周期资本缓冲、差额存款准备金等监管工具防范高碳行业风险积累，存在较大脆弱性的金融机构应及时补充资本金、处置不良资产。少数高碳行业较为集中、转型风险较大地区，应做好预案，通过地方政府救助、动用存款保险基金以及必要时动用金融稳定保障基金等，防范和化解区域性、系统性金融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