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ESG研究 | ESG发展史之酝酿期

　　ESG的发展历程大致可划分为酝酿（1965-1990年）、萌芽（1990-2004年）、确立发展（2004年至今）三个阶段。

 

　　ESG理念的真正起源始于社会责任投资（SRI）。社会责任投资这一概念最早可以追溯到两千多年前，早期人们以宗教和道德标准规范投资行为。传统社会责任投资的核心概念与此相似，遵循“不伤害”原则，即规避有违个人、团体道德或价值观的投资。另外有学者提出社会责任投资这一概念不仅植根于信仰投资，也深受具有变革意义的六七十年代的历史事件和社会问题的影响，比如美国的民权运动、反战运动、种族平等和环境运动等。这些社会问题越来越多地受到当时投资者的关注，甚至成为投资者决策的考虑因素。信仰投资与关注社会发展的进步价值观的融合，共同创造了社会责任投资。

 

　　1965年，受瑞典禁酒运动影响，世界上第一只基于社会责任投资理念的基金Akite Ansvar Aktiefond于瑞典斯德哥尔摩成立。该基金的核心策略是将酒精和烟草类的企业从资产组合中剔除掉，这与社会责任投资的核心概念相吻合，即通过负面筛选，排除与个体或团体价值观有冲突的投资对象。这家基金时至今日仍在运行（见http://www.aktieansvar.se/）。

 

　　六十年代末，越南战争和由此发起的反战运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社会责任投资理念的发展和实践。利润导向型的传统投资者意识到，加注军火相关股票可以带来丰厚利润。而一些反战的投资者则开始出售或拒购军火相关公司的股票，从而通过投资行为表达自己的社会诉求和价值取向。这些反战投资者的行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社会责任投资理念的实践。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一时期，非财务信息（即以非财务资料形式出现，同时又与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有着直接或间接联系的各种信息资料）披露在欧洲和北美相继出现。非财务信息的披露一定程度上是在更大范围内对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的监督，对传统资本市场中“企业仅仅需要对股东负责”的固有观点提出了挑战。

 

　　在这一时期，人类活动带来的环境污染开始受到大众的关注。1962年，瑞秋•卡尔森（Rachael Carlson）出版发表《寂静的春天》一书，用较文学化的方式阐述了滥用杀虫剂导致野生动物大量死亡的事实。该书唤起了广泛大众读者对于环境问题的关注，促使美国政府禁用敌敌畏杀虫剂，并促成了美国国家环境保护署（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简称EPA）的设立。1969年，美国加州圣芭芭拉市附近海域的一处钻井平台发生漏油事件。该事件是当时规模最大的漏油事件，受到广泛的媒体报道并引发了第一次地球日（Earth Day）活动。

 

　　1970-1990年是社会责任投资稳健发展的时期。这个时期见证了一系列重要环保法案的制定，社会责任投资基金的创立，和可持续发展理念的提出。

 

　　20世纪七十年代初，一些共同基金（Mutual Fund）开始将公民权利、环境保护等问题纳入投资决策。不过，这个时期对社会责任投资的批评依然存在。芝加哥大学著名经济学家米尔顿•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对企业社会责任持强烈反对态度。1970年他在《纽约时报》发表了一篇题为《企业的社会责任就是增加利润》的文章，这成为那个时代关乎社会责任投资最著名的一句话。弗里德曼这一观点与诺贝尔奖得主经济学家哈里•马科维茨（Harry Markowitz）的资产选择理论（通过优化投资组合使投资收益最大化）观点不谋而合，更加坚定了投资者利益至上的投资理念。可见，此时社会责任投资远未成为主流投资理念。

 

　　1970年4月22日，第一个地球日（Earth Day）活动在美国举行，并逐步扩展至世界各地，成为一项世界性的环境保护运动。同年12月，美国国家环境保护署（EPA）成立，并颁布了《清洁空气法案》。此后，一系列有关生态环境保护的法案相继颁布，包括《清洁水法案》和《濒危物种法案》。

 

　　随着一系列关乎环境和社会议题的政策法规出台，以及民众对于相关议题关注上升，社会责任投资的实践也取得了标志性进展。1971年，派克斯世界基金（Pax World Funds）在美国成立。该基金被广泛认为是世界第一家社会责任投资基金，直到今天仍在运行。基金由两位牧师路德•泰森（Luther Tyson）和杰克•科比特（Jack Corbett）共同成立。其投资原则包括：不得向资助越战的公司投资，且只投资符合伦理价值规范的企业，由此敦促企业自觉遵守社会和环境责任标准。

 

　　1972年，智库组织罗马俱乐部（Club of Rome）发布《增长的极限》报告。该报告通过仿真模型，研究人口增长和地球资源、自然环境间的互动关系。该报告的结论颇具争议，在全球引发了广泛热烈的讨论，促使民众思考人类和自然环境间的关系。

 

　　1972年，美国学者米尔顿•莫斯科维茨（Milton Moskowitz）创办《商业与社会》杂志。他认为企业应善待员工，保持信息公开，做一个优秀的企业公民，不注重维护社会形象的企业将难以实现长远发展。同时，他提倡投资者应关注企业在员工生活和社会活动中所扮演的角色。莫斯科维茨身体力行，在《商业与社会》杂志上发布了一份“负责任”股票的清单，为投资者的投资决策提供参考。莫斯科维茨的这一投资理念，为企业社会责任奠定了基础。同年，德国经济学家克劳斯•施瓦布（Klaus Schwab）出于对欧洲商界的关注创立了世界经济论坛（WEF），当时被称为欧洲管理论坛。论坛的初衷是向欧洲公司介绍美国的商业管理实践，促进欧美企业之间的交流与合作。1973年，论坛的年会开始将焦点从企业管理转移到经济和社会问题上。

 

　　1977年，美国牧师和民权运动领袖利昂•沙利文（Leon Sullivan）为企业制定了一套行为规范准则。这套准则被称为“沙利文原则”（Sullivan Principles），其主旨在促进企业公平对待员工。沙利文原则推出后受到广泛欢迎，此后还引发了抵制南非种族隔离制度的大规模撤资运动。1999年，联合国与利昂•沙利文共同发布了更新后的《全球沙利文原则》，并将其作为联合国全球契约的一部分。

 

　　1984年，美国可持续投资论坛（即The Forum for Sustainable and Responsible Investment，简称US SIF）成立，大大推动了可持续投资理念的发展。

 

　　1987年，联合国世界环境与发展委员会发布《布伦特兰报告》，首次提出了“可持续发展”理念，即人类发展须“既能满足我们现今的需求，又不损及后代子孙满足他们需求的能力”。“可持续发展”理念自提出以来，迅速成为人类发展的重要指导原则，贯穿于之后联合国发布的《地球宪章》、《千年宣言》等纲领性指导文件中。同年，控制消耗臭氧层物质全球排放总量的《蒙特利尔议定书》通过，这是全球国家间第一个具有法律效力的环保条约。

 

　　1988年，为了回应人们对燃烧化石燃料和全球气温上升问题的日益关切，世界气象组织（WMO）和联合国环境规划署（UNEP）联合成立了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该委员会将在未来的全球气候政策制定过程中起重要作用。

 

　　1989年，埃克森•瓦德兹号（Exxon Valdez）油轮原油泄漏事件发生。对埃克森石油公司表现不满的环保人士和社会责任投资者，共同组成了环境责任经济联盟（Coalition for Environmentally Responsible Economics，简称CERES）。该联盟汇集了投资者、商业领袖和公共利益团体，力图加强企业与环保组织的合作，致力于推广同时关注企业财务绩效与社会责任绩效的投资理念。

 

　　在这个时期，社会责任投资主要采取排除法，即在投资组合中排除与社会、治理、环境方面通用价值规范相冲突的企业。这些企业通常属于酒业、烟草、武器、赌博、色情和军火等行业。这在一定程度上预示着社会责任投资日后将与ESG相结合。

 

　　（本文节选自王大地、黄洁主编《ESG理论与实践》（经济管理出版社）一书）